【专栏】沦为“犯罪工具”之后，比特币的原罪如何得到救赎？

 

苏哲/文

01、一场载入历史的病毒袭击

一场灾难级别的网络病毒袭击从5月12日开始被人察觉，它会被记录在历史中。

最早是凌晨时，中国多个地方的高校学生发现自己电脑中了一种神秘的病毒，只要连接上校园网，电脑磁盘中的所有文件都会被病毒加密为.onion的后缀并且无法使用。

在弹窗中黑客嚣张地表示：“你大可在网上找找恢复文件的方法，我敢保证，没有我们的解密服务，就算老天爷来了也不能恢复这些文件。”黑客的目的在于勒索，“你只需要给我们支付300美元等值的比特币我们就会帮你解锁你的电脑，如果你不在三天内付款，那么你的解锁费用将会翻倍。”

正值中国高校的毕业季，不少学生辛苦准备的毕业论文、毕业设计、实验数据等遭到勒索。很快，出了高校之外，国内部分中石油加油站疑似遭到类似攻击断网，官方表示仍在确认当中。

勒索病毒的威胁在互联网上不断扩散，等人们警觉过来才发现，受害地区岂止中国，而且，这很有可能成为人类历史上最严重的一次网络病毒袭击。目前为止，还很难估量这次病毒袭击造成了多大的损失。但和那些记录在册的“史上十大黑客病毒攻击”想必，这次袭击有过之无不及。

此次病毒袭击范围极广， 包括中国、英国、美国、俄罗斯等在内的近百个国家的地区遭受类似病毒袭击。并且，袭击所造成的损害难以估量，英国至少有16家医院的电脑被全部锁定，勒索300个比特币（约350万人民币）。

英国《独立报》的报道，这次攻击已经让整个英国的医疗系统陷入了巨大的混乱之中。一名受袭医院的工作人员表示，在受到黑客攻击后，现在根本连X光都做不了。这更是严重伤害了许多正等待手术的病人。

除此之外，美国的联邦快递FedEx、俄罗斯内务部斗遭到了病毒的攻击。有恶意软件分析师认为，仅5月12日一天，全世界有74个国家的54000台电脑被攻击。此事已经在全球的社交网络上引发了轩然大波。

据360安全中心分析，此次勒索病毒则以ONION和WNCRY两个家族的病毒为主，勒索赎金分别是5个比特币（约8600美元）和价值300美元的比特币。更可怕的是此次病毒通过NSA（美国国家安全局）所泄漏的“永恒之蓝”黑客武器传播，可远程攻破全球约70%的Windoows电脑。

02、比特币：这个锅，我不背

部分中国媒体把此次袭击事件被称之为“比特币病毒袭击”，因为黑客要求必须通过“比特币”来支付赎金。但这让诸多的数字货币行业人士感到不满，认为自己被莫名扣了犯罪的帽子。

“在这个事件中，比特币是黑客要求的支付方式和赎金货币，并不是犯罪的一方，媒体用’比特币病毒’的称谓来吸引眼球，肯定是极大的不客观不公正。”一位数字货币从业者对馨金融表示，“按照某些媒体的逻辑，如果有人拿菜刀在街上砍了人，岂不是要将罪过怪在菜刀的制造商身上？”

事实上，勒索病毒其实并不新鲜事物，该病毒通过远程加密用户电脑文件，从而向用户勒索赎金，用户文件只能在支付赎金后才能打开。

近年来，世界各地受到勒索病毒袭击的事情屡次出现，大多数黑客在获利几百万、几千万美金后收手消失。中国在2015年也曾遭受过一次类似的病毒攻击，FBI通缉十大黑客名单中排名第二的俄罗斯黑客艾维盖尼耶·米哈伊洛维奇·波格契夫制作了一种勒索病毒在中国爆发式传播。恰巧的是，他所制造的病毒也叫做，比特币敲诈病毒（CTB-Locker）。

不过，数字货币行业人士的说法并不错，就此次勒索病毒袭击事件而言，主要责任在于一手策划此事的黑客，以及美国国家安全局所泄漏的黑客武器，而比特币只是指定的赎金支付方式和交易的货币。

我们不妨站在黑客的角度来想一下，为什么要选择比特币作为指定的货币呢？

第一，比特币不受任何组织的监管，民主而自由的，因此它不会有被冻结账户和资产的风险。如果使用某个国家货币作为赎金，很有可能会被相关国家政府冻结非法所得。那黑客就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第二，比特币不受限于国家和地区的地理位置限制，通过互联网全球流通，因此方便全球转移资产。勒索而来的赎金需要变现，在这一步上，通过其他任何国家的货币体系流通都会涉及到资产出入境的问题，但利用比特币的交易所，可以通过互联网来实现“赃款”的全球范围内转移，且不受到任何国家和政府组织的干预。

第三，比特币在跨境支付、交易的功能上相对成熟，中毒的“肉鸡”（可以被黑客远程控制的机器）付赎金更为方便。近几年来，比特币名声大噪，知名度和使用度方面都有了很大的提升，既然想要勒索赎金，就一定要找一个“肉鸡”可以使用的支付方式。

第四，与美元、欧元、人民币等国家强权赋予的货币体系相比，比特币可以用混币器、联合币等方式进行匿名。这样一来，可以方便黑客们通过互连网作案、收取赎金，继而销声匿迹于网络之中。

第五，比特币作为区块链技术的第一项成功应用，它本身就是一个个由区块承载的程序算法，被称作为“基于互联网的价值互联网”产品，它天然受到黑客的喜爱追捧。

所以，如果我是幕后策划的那位黑客，比特币是最好的交易货币选择。不过，它在匿名性上略有瑕疵。如果从犯罪隐蔽踪迹的角度来说，比特币反而是透明的。因为比特币的本质是区块链，利用的分布式记账储存的方式，一旦认定犯罪的IP地址，可以在全网任何一个节点上查询到他的所有资产流通记录，并且，这些记录都是完整真实、不可篡改的。

不过，虽然站在犯罪的角度上来看，比特币是最好的选择工具，但并不能因此定论比特币罪不可恕。

从事实层面上来看，如果说犯罪份子利用的所有工具都有罪的话，那么最该怪罪的是互联网。朝鲜由于几乎处在互联网空白的世界中，侥幸在此次袭击中成为“幸运儿”，但是我们不能因此说，“你看，没有互联网多好！”是吧？

03、比特币是否有原罪？

“枪，能够杀人，也能自卫。在这次勒索病毒袭击中，比特币也一样。”

一位从事数字货币行业的朋友告诉馨金融：“并不能把比特币说得一无是处，面对利用比特币货币工具来犯罪的行为，比特币同时也具有反犯罪的特征，这些年比特币的发展事实上是在逐步去黑产化、反犯罪化的。

在美国FBI就有这么一只比特币调查组，在调查犯罪份子利用比特币作案时，利用比特币的透明性、不可篡改、分布式储存等特型去搜集线索和证据，几乎是一查一个准，不能一味地将比特币污名化，否定它的一切。”

不过比特币是否应该承担一定的责任呢？拉开时间线来看，比特币事实上长期受到犯罪分子的青睐。

利用它进行洗钱、走私、贩毒、军火交易等犯罪丑闻不断被曝光。甚至有持极端反对态度的人士声称，“比特币是犯罪分子的专属货币”。

今年1月份，中国人民央行就分别在北京和上海约谈了三家中国最主要的比特币交易所，并先后进驻检查组。此后，监管又针对比特币交易市场可能出现的洗钱、资产非法出境等问题出台监管规定，暂停了各大交易所的“提币”功能。

比特币真有那么坏吗？如果说有的话，就要从它的原罪说起了——究竟什么是比特币？这个问题从早期的挖币、炒币到后来的区块链技术大热，一直被反复回答，但始终难以让人理解。

比特币是区块链技术的应用之一，既是第一个应用，也是第一个成功的应用。最开始在美国可以用几十个比特币换取一份披萨，后来在2013年12月1日，比特币的单价首次超越一盎司黄金的价格。尽管后来价格的暴涨暴跌使其消沉一段时间，但它已经拥有“数字黄金”的地位，并且向世人展示了一种，不需要任何中介组织的信用背书，却可以实现价值传递的可能。

2008年，一个神秘的人物、时至今日也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中本聪”通过一篇未在任何学术期刊上公开发表的神秘论文，把比特币带到这个世界上。不过，从比特币的诞生开始，它便是带有强烈价值倾向的虚拟货币。

创始者中本聪宣称自己崇尚自由主义，不信任世界上的任何政府和银行业。在比特币诞生之初，最早的追随者也大多是无政府主义者和自由主义者。可以说，比特币从根本上就是去国家化、去政府化、去中介化、去中心化的一套货币体系。它的信仰者将比特币称为是：“民主的、自由的、无国界的货币。”

它不受制于全世界的任何国家、政府、或组织，仅依靠互联网和算力，通过每个数据节点的矿工运力进行维护运行。由此，发展出一套基于互联网的虚拟货币体系。

不到十年的时间里，比特币风靡全球，虽然在名义上它仍是虚拟货币，但实际上，已经有不少地区和场所可以用它代替现实货币进行消费、支付、投资，它的功能甚至超越法定的流通货币不少。因为其价格更实在最近一年出现历史性地价格暴涨，所以最近几年再次受到人们的热烈关注。

它的诞生、以及诞生的理念，正是比特币原罪的所在。与身俱来的民主自由的本质精神，往往沦为成为被犯罪分子所利用：因为它标榜自己是民主自由的货币，所以从来不受任何国家或政府组织的具体监管，屡屡成为犯罪活动的首选交易货币，可以轻松逃过世界上任何国家政府组织的冻结和查处。甚至有消息指出，比特币很有可能成为了恐怖组织的重要经济来源。

但即便如此，也不能否认它的伟大。就像枪，能杀人，也能自卫。基于比特币的底层技术，区块链，人们在最近几年做了很多的探索，尤其是在商业当中，出现了一股区块链创业热潮。而和比特币技术类似的数字货币，也正在中国在内的诸多国家研发过程当中。

目前，区块链技术在应用探索上有所眉目的主要是在几个领域当中：一是金融产品创新，像货币、债券、股权等各类金融产品都可以通过协议层建立共识机制，因为区块链技术具有自动执行协议的功能，再进一步的应用可以称为“智能合约”。

简单来讲就是，两家公司用基于区块链的解决方案签订了合同，即智能合约。在约定时间点上，合同会自动执行，比如将约定款项按约定自动转入对方账户中，不会再存在拖欠等情况。另外，所有资金、商业合同等信息的往来都可以储存在区块链上，这样一来，信息便无法被篡改，避免虚假信息等问题，极大地降低了社会信任的成本。

二是运用金融基础设施的变革。区块链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记账薄”，又具有安全性、不可篡改性、可追溯性等特点，这会使征信、审计、资产确权等领域的运行效率极大提高。

另外，有不少企业正在探索的是智能物联网和共享经济的技术基础。这两个领域的应用很难解释清楚。但正如大家所感受的那样，全球商业世界已经刮起了一阵区块链热潮。它并没有因为比特币的原罪、价格的暴涨暴跌而停滞不前。

从某种程度上说，比特币仍然是一种工具，它天然的属性早就了它可以成为犯罪的“帮凶”，也可以推动科技和生活的进步，其中最重要的还是它被什么样的人掌握在手中，想要用它来做什么。